实证西域为中国固有领土之⑥丨苏巴什佛寺：两位佛学大师相隔200多年的对话

出新疆阿克苏地区库车市东北23公里，来到却勒塔格山南麓的一片台地上，就看见一片残垣断壁的土墙和各种各样造型的房屋遗址。这就是闻名中外的苏巴什佛寺遗址。苏巴什佛寺是由佛塔、僧房、佛殿、禅房组成的庞大佛教建筑群落，总面积约18万平方米，被库车河分为东、西两寺。佛寺规模宏大、布局错落有致、气势磅礴，依稀可以想见当年佛教昌盛之时，寺院的雄伟与繁华。

因为它的规模过于庞大，刚刚发现它时，人们曾一度认为这里是一座古城，所以曾叫过苏巴什古城。但经过认真考察后发现，它不是一座古城，只是一座佛寺，只是规模太过于庞大了。

这座当年的龟兹国佛寺，200多年间，有两位佛学大师曾在此隔空开坛讲经。他们就是东晋时期的鸠摩罗什和唐朝的高僧玄奘。

魏晋南北朝至隋唐时期，地处丝绸之路中道的龟兹，扎根中华文明沃土，秉持中华文化尚和合、求大同的思想，海纳百川、兼收并蓄，不断吸收东西方文化的精髓，造就了龟兹文化的繁荣。

龟兹文化博大精深，内涵丰富，它的核心与主流体现在佛教文化上。龟兹一度成为西域佛教文化的中心。

苏巴什佛寺即史书中记载的昭怙厘大寺，是学术界公认的龟兹历史上著名的雀离大清净寺，也是《出三藏记集·比丘尼戒本所出本末序》中所记的致隶蓝。它是龟兹常年经营的国寺。雀离、致隶、昭怙厘都是同名异译。它始建于魏晋时期，隋唐时期达到鼎盛。

公元344年，鸠摩罗什出生在龟兹。他的母亲是龟兹王的妹妹，所以他得到了在国寺出家的便利。7岁时，坚信佛法的他，随母亲在苏巴什佛寺出家。9岁至12岁期间，他随母亲到罽宾，也就是今天的克什米尔地区，师从盘头达多诵读杂藏、阿含等经。3年后，他随母亲一起返回龟兹。途中，他在疏勒、莎车、温宿等地学习、讲经。龟兹王，也就是他的舅舅听说他学成归来，亲自远迎，并专门为他造了金狮子座，以大秦锦褥铺之，并请他升座说法。

公元382年，即前秦建元十八年，前秦苻坚命部将骁骑将军吕光统帅七万大军征伐西域，降服焉耆、龟兹等西域绿洲城邦。之后吕光与其幕僚商议后决定东归，并将鸠摩罗什一起带往东返。鸠摩罗什在凉州（今武威）一住就是18年。在此期间，鸠摩罗什通习汉语，遍览汉文古籍及各类佛学经典。公元401年，即后秦姚兴弘始三年，后凉投降后秦，鸠摩罗什被后秦国主姚兴迎入长安，拜为国师，并请他在城北渭水之滨逍遥园的草堂寺内讲授佛学，同时主持佛经翻译。

鸠摩罗什到长安的那一年，已经58岁了。在后秦主姚兴的大力支持下，组成了一个有800余人参与的译经团队，鸠摩罗什的佛学译经生涯达到了鼎盛时期。在这个时期，鸠摩罗什和他的团队翻译佛经35部约300余卷。

鸠摩罗什一生佛经译著很多，诸如流传后世的著名佛学经典《金刚经》《法华经》《阿弥陀经》等，共译出经、律、论三藏74部、584卷。由于他精通梵文、龟兹文、汉文，又在凉州居住生活了18年，对中原民情非常熟悉，所翻译的经文准确无误、简洁流畅、生动而契合佛法妙义，对中国佛学传播有着划时代的影响。一些我们现今都耳熟能详的佛学词汇，诸如“菩萨”“神通”“清净”“极乐”“菩提”“舍利”“罗刹”“涅槃”等，就是由鸠摩罗什根据梵文原作创立和音译出来的。这些音译词汇精准表达了佛学概念，丰富了汉语词汇，增强了译文的通畅可读性。其译经成就斐然，且早于玄奘、真谛两百余年，堪称中国三大佛经翻译家之首。

时光走过200多年后，唐朝高僧玄奘从长安而来，在苏巴什佛寺讲经说法。“荒城北四十余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蓝，同名昭怙厘，而东西随称。佛像装饰，殆越人工。僧徒清肃，诚为勤励。”《大唐西域记》里，他浓墨重彩地介绍了昭怙厘大寺。

贞观十九年，即公元645年，玄奘西天取经回到长安。他从印度及中亚地区带回的佛典非常丰富，共657部，对佛教原典文献的研究有很大的帮助。回国后的第二年，他即开始组织翻经译场，首先在弘福寺翻经院进行，其后在大慈恩寺、北阙弘法院、玉华宫等处举行，直至麟德元年，即公元664年圆寂前为止，共19年，先后译出佛典75部，1335卷。所译之经，后人均称为新译。

他还口述，由辩机笔受完成《大唐西域记》。全书记述高昌以西玄奘所经历的110个和传闻所知的28个以上的城邦、地区、国家的情况，内容包括这些地方的幅员大小、地理形势、农业、商业、风俗、文艺、语言、文字、货币、国王、宗教等等。

玄奘又奉敕将《老子》等中国经典译作梵文，流传到了印度。

一个学成后从西域来到中原的佛学大师，一个由中原前往西天取经的佛学大师，同时在一座佛寺里开坛讲经，将自己所学所思传授给他人，本身就是一次文化的碰撞，一次学术的探究，为世界留下了一段不朽的历史。苏巴什佛寺见证了两位佛学大师的隔空对话，留下一段动人的故事。

遗憾的是，曾见证了两位佛学大师的这座规模宏大、高僧云集的苏巴什佛寺，随着佛教的衰落，在9世纪遭战火所焚，13至14世纪逐渐废弃，只留下一片断壁残垣，诉说着这片土地曾经的辉煌和信仰。

2014年6月22日，在卡塔尔多哈召开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8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苏巴什佛寺遗址作为中国、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三国联合申遗的“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中的一处遗址点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卢旭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