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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鹿部落 青山绿水永相伴

2021-06-22 王伟 摄影 民族画报记者 高莹 撰文

鄂温克族是我国28个人口较少民族之一,人口3万余人,主要聚居在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鄂温克族自治旗。还有一部分居住在呼伦贝尔市的根河市,分布于敖鲁古雅定居点和阿龙山镇的一些猎民点,这部分鄂温克人由于在生活、生产中大量使用驯鹿,被称作是鄂温克族中的“使鹿部落”。

驯鹿在中国生活于大兴安岭东北部林区,这里山高林密,冬季漫长寒冷,最低气温达到零下50多度。冬日的森林,万物沉寂,空气仿佛被冻结。但如果在清晨进入这片广阔幽静的森林,清脆的鹿铃声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脚步声——驯鹿,成为这林中晨间漫步的精灵。以前,猎民早晨见面时,最先问候的是对方家里的驯鹿。驯鹿不仅是鄂温克族主要的衣食来源,又是他们在山林中进行季节性迁徙和狩猎生产的主要工具,被鄂温克人喻为“森林之舟”。

几百年来,使鹿部落的人们在大兴安岭的森林深处过着饲养驯鹿、狩猎的生活。2003年8月,首批使鹿部落的人们和他们的驯鹿从大兴安岭腹地搬迁至位于根河市郊的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新址。

如今,大部分使鹿部落的人已走出大山,留在山里的人越来越少。但无论是下山开发民族文化旅游资源的人,还是继续在密林里坚守着传统饲养方式的人,他们都在共同遵循着人与自然和谐共存、保护森林平衡发展的自然法则。

猎民古革军在大兴安岭原始森林中与驯鹿互动。

冬日大兴安岭原始森林的迷人风光。

“森林之舟“——驯鹿。

2020年全国两会期间,为保护生态环境和繁育中国最后的驯鹿物种种群,全国政协委员、内蒙古自治区扎兰屯市副市长杜明燕为家乡的驯鹿“发声”,提出《关于鄂温克族驯鹿养殖产业化发展的提案》。杜明燕说:“鄂温克族使鹿部落养殖的1200头驯鹿是我国最后的驯鹿物种种群。”她介绍,鄂温克族使鹿部落的人们防火意识自古传承,与森林、自然和谐生存已经是部落猎民们的生产生活习惯,他们十分珍惜和爱护森林,保护赖以生存的林木资源。希望相关部门能为大兴安岭驯鹿的饲养、放牧划定更宽松的空间和环境。

责任维系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

目前生活在敖鲁古雅区域内的“最后放下猎枪”的鄂温克族,分布在14个猎民点,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使鹿人就是玛利亚·索。

没有一个人比今年100岁的玛利亚·索更了解鄂温克族的使鹿部落。她是使鹿部落的酋长,也是中国最后的女酋长,被族人看作是“活着的图腾”,作家迟子建的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原型就是她。

玛利亚·索老人(中)与家人合影。

玛利亚·索从能牵鹿开始,就跟着父母出去打猎。20岁出嫁时,家里人为她出了6头鹿作为嫁妆,她的丈夫是个有名的猎手,能找驯鹿,也顾家。年轻的时候,玛利亚·索跑得很快,有的小驯鹿刚出生不让人碰,乱跑乱撞,只有她能追上。

“鄂温克族是非常看重驯鹿的,有了驯鹿,才能过得踏实。传统的鄂温克族只养鹿,不杀鹿,更不吃鹿,因为驯鹿对我们来说就是朋友。”玛利亚·索说。驯鹿使用半野生的饲养方式,即无人看管,它们也能自由寻食。不用在外,用时找回,驯鹿的生存与繁衍,基本靠的都是现有的自然条件。她常说,没有了驯鹿,就没有了我们这个民族。为了保护森林与驯鹿,玛利亚·索等猎民一辈子吸烟不用明火,而是将烟叶揉碎后加入香料做成口烟放在牙缝里。

雌雄驯鹿皆有角,长角分枝繁复,有时超过30叉。它们蹄子宽大,悬蹄发达,尾巴极短。

山中的野蘑菇是猎民必备的美食之一。

猎民郭芳在猎民点喂食驯鹿。

猎民柳霞怀抱一头刚降生不久的驯鹿宝宝。

猎民索宾用“鹿哨”召唤鹿群。

使鹿鄂温克人综合利用自然资源,就连他们在山中搭建“撮罗子”用的站杆,选取的都是森林里枯萎、死亡的树木。在夏秋季,他们约15天进行一次搬迁活动,而冬季时则是两三天搬一次家。纪录片《敖鲁古雅养鹿人》中解说道:“搬家是猎民生活中最繁重的劳作,搬家主要是因为居住地方的驯鹿吃的苔藓没有了,需要搬到其他地方喂养驯鹿。”如今,鄂温克族使鹿人延续了这种不断迁移的生活方式,既有利于生态平衡,也保留了独特的迁徙文化。

“森林就是鄂温克族的家,爱她就是爱你自己。”这是敖鲁古雅猎民布冬霞常挂在嘴边的话。每次接待游客时,布冬霞不仅会为他们讲解鄂温克族的驯鹿文化,还会告诉游客们保护森林的重要性。“你们来到这里不要在森林里抽烟,天气干燥的时候还要注意防火……”一句句嘱咐,一遍遍重复,这些都是每个从事旅游业的猎民在接待游客时必须要叮嘱的话,让游客在领略大自然风光的同时,也承担起保护环境的责任。

呼伦贝尔草原与大兴安岭北麓交汇处的五泉山自然风景区。

猎民索国光在搭建“撮罗子”。

猎民古革军为驯鹿群“搬家”。

猎民在大兴安岭腹地的传统居所“撮罗子”。

旅游推动了使鹿部落的经济发展

穿越大兴安岭,于树深时见鹿;跨过草原林海,于林场停伐点遇“最后一颗树”。人类文明的进步发展,都是探索与转变的过程,哪怕转型的背后总是伴有阵痛。位于根河源国家湿地公园内,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最后一棵落叶松在这里被伐倒后,留在了原地,永久保存,成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最后一棵树”。大兴安岭地区停止了63年的伐木历史,走上了一条崭新的发展道路。时至今日,这里已成为我国保持原生状态最完好、最典型的寒温带湿地生态系统之一。

2002年,当地政府就在内蒙古根河市西边为敖鲁古雅所有243名鄂温克人建了新居,小楼幽雅、冬暖夏凉,但在山林中生活了一辈子的玛利亚·索舍不得山林中的那群驯鹿,她更钟情于山林中古朴、宁静的生活。最终,玛利亚·索没有选择下山去敬老院,只想坚守在山林中,坚守这最后的鄂温克族驯鹿文化……针对此情况,近些年来,在政府的支持下,猎民们以前居住的“撮罗子”都变成了现在的活动板房,交通工具也从驯鹿变成了汽车。政府还为这些生活在山上的猎民配备了太阳能发电板,玛利亚·索家中电灯、冰箱、电视一应俱全,生活比以前方便许多。

猎民达瓦在山下的定居点整理民族服装。

猎民索国光的女儿在山下定居点玩耍。

无论是在森林中还是在定居点的家里,索玉兰制作的列巴都是一家人最爱的主食。(拼版照片)

中国邮政根河市分公司快递员韩天虎(左一)在敖鲁古雅乡为猎民们派送快递。

内蒙古自治区阿龙山森林公安局的民警们在协助猎民索宾解决太阳能发电遇到的问题。

敖鲁古雅乡卫生院最大限度地保障当地猎民的医疗与健康。(刘玉柱 供图)

2004年,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开始建设旅游基础设施,规划1个旅游接待区、1个民俗风情区以及5个驯鹿放牧区。2007年,政府又规划建成了使鹿部落景区,由猎民古革军承包经营。2010年,为了全面实施“家庭游”扶贫项目,政府又投入了70万元为62户鄂温克猎民提升家庭游硬件设施,配备了液晶电视、沙发、床、被褥等物品,旅游接待能力得到大幅提升,随之效益逐年增加,带动了部分猎民就业,让他们从旅游业的发展中尝到了甜头。

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新址于2003年建立。

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新址一景。

猎民索玉兰的原始部落旅游项目,让游客走进森林、贴近大自然。

游客与驯鹿亲切互动。

“我们家的驯鹿今年4月中旬下的小崽儿,目前已经有14个小鹿宝宝了!”布冬霞激动地告诉记者。布冬霞家一家三口常年居住在敖鲁古雅的猎民点饲养驯鹿,从2016年开始发展旅游业。寻着一块“布冬霞部落”的旅游导引牌,就来到了这片可以感受到浓厚鄂温克族文化的使鹿人家。“游客来我家不止可以体验驯鹿文化,我还会给他们讲述鄂温克的传说,教他们用鄂温克语叫鹿的名字、唱民歌。”布冬霞说。由于驯鹿不适应在市郊生存,陆续有猎民又带着驯鹿重返山林,政府又陆续引导在山上的猎民发展旅游,布冬霞家也住进了猎民新房,饲养驯鹿的同时发展家庭旅游。

从2018年开始,敖鲁古雅使鹿部落景区由呼伦贝尔旅业集团开始进行统一管理,猎民古革军也从承包者转变为经理人,按照经营收入进行利润分成。

猎民达瓦家刚降生不久的驯鹿宝宝。

阿龙山森林公安局的民警们协助猎民解决幼年驯鹿牧养遇到的问题。

文化呈现了敖鲁古雅的民族风情

2010年,以玛利亚·索为原型的中国首部使鹿鄂温克族大型原生态舞台剧《敖鲁古雅》在北京保利剧院上演,把使鹿鄂温克族几近消亡的民族文化搬上了舞台。原生态的歌舞、罕见的民族乐器、纯手工制作的服装饰品等弥足珍贵的鄂温克族文化素材……使鹿鄂温克最纯真天然的民族风情让全国观众大饱眼福。

在政府的宣传下,驯鹿已经成为了当地的旅游特色之一,越来越多的游客慕名来敖鲁古雅观赏驯鹿,体验鄂温克族驯鹿文化。尤其是被国家民委命名为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后,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的旅游资源优势日益凸显。该乡依托驯鹿文化,对敖鲁古雅民族风情园、敖鲁古雅部落等工程,实施新址的立面改造、绿化、拆迁,旅游景点、景区和新址的旅游功能也日益完善。除此之外,敖鲁古雅乡还大力开发旅游纪念品,其中,与驯鹿文化有关的手工艺品成为亮点,这些产品多取材于桦树皮或鹿角、兽皮等原材料,独具民族特色。

两只驯鹿一逐高下。

猎民安塔布老人制作驯鹿皮手工艺品。

猎民何协用口琴吹奏悠扬的鄂温克乐曲。

在根河市举办的一年一度的中国冷极冰雪马拉松上,除了全国近千名选手参赛之外,还有来自使鹿部落的20余头驯鹿拉着雪橇参赛,它们可爱的样子让全场游客为之拍手叫好。气温虽然有零下三四十度,但是游客们的热情随着雪橇鹿们的奔跑而高涨,赛道两旁挤满了观众,大家都情不自禁地被独特的鄂温克族使鹿文化所感染。

从森林中大胆走出来、奔向新生活的新时代使鹿鄂温克人民,他们温和、热情、朴素的个性以及爱护家园、守护传统的习俗,从未因时间的流逝而陨灭。玛利亚·索老人“敖鲁古雅鄂温克部落能一直生活在山林里,驯鹿也能在山林里自由自在地栖息”的心愿,也被一代代鄂温克族不断地呵护着。

林深处时见鹿。

石薇  高莹  编辑